谚云:寒露不算冷,霜降变了天。
这不,今日天上阴云低垂,一股股凉飕飕的西北风直往脖颈钻,满目是枯萎的色调,片片金黄的杨树叶打着旋儿随风飘落,一群麻雀不时落下又惊飞,而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为寒意迭起的深秋增添了些许生机。
天气是越来越凉了,办公室里,一丝丝寒气从水泥地面透过鞋底从脚心往上蹿,是该架起火炉取暖了。
我搬过来一张桌子,站在上面使劲拔出插在墙洞里的两节铁皮烟筒,去年积攒在里面的烟灰洋洋洒洒地飞舞了起来,呛得我连打几个喷嚏。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平端着烟筒,仿佛那是一颗随时起爆的炸弹,轻轻地将一头落进簸箕里,左手扶住另一头,稍稍翘起,右手拿起一根木棒敲打,忽然从里面滚出两个圆形的东西来。我停下来仔细一瞧,原来是两枚麻雀蛋!
我捡起鸟蛋,它们有食指头那么大小,椭圆形,浅灰色的蛋壳上布满浅褐色的花纹,其中一颗已经有些破裂,渗出了蛋清。
我捧着鸟蛋,目不转睛望着,它们是啥时来到这里面的?烟筒虽能遮风挡雨,但终究不是筑巢孵卵之地啊!退一步说,即使可以孵出小鸟,可现在已经是深秋,马上就要立冬了,小鸟能长到羽毛丰满而度过寒冬吗?
我把鸟蛋缓缓放在窗台上,继续清理烟筒,又是掏又是倒,好家伙,里面的草根枯叶、乱毛细线,足足有一铁簸箕。要做这样一个鸟窝,老麻雀不知要费多少气力,它们钻出飞进,一支一根衔来,细细堆积,没有成百上千次那是绝对完不成的。
我不禁对鸟儿们的勤劳和艰辛肃然起敬。
弄了好半天,终于支好了火炉。明天再生火吧。
还是坐下来歇缓一阵吧,我把鸟蛋掬在手心,盯着它们,思绪不觉一下子又飞回到了童年时代。
记得那时夏天放学后,伙伴们相约来到屋后房背,搭起梯子,手脚并用,几下子爬上去,在土坯垒成的墙缝中,小手一伸进去,就可以触到麻雀窝。慢慢摸索着掏出来,有的是小巧玲珑的几颗鸟蛋,有的是张着黄嫩嘴角嗷嗷待哺的几只小麻雀,眼睛还未睁开,浑身上下只耷拉着几根稀稀疏疏的羽毛,肉乎乎的。我们把“战利品”迅速装进衣兜,全然不理会在头顶急速盘旋哀鸣的老麻雀。它们心急如焚,眼睁睁瞅着自己的子女被“偷盗”被“绑架”而无可奈何,只能声嘶力竭地大放悲声。现在想来,那时我们的行为绝不亚于野蛮的强盗和侵略者。
我们把“掠夺抢劫”的鸟蛋和小鸟公平分配,每人一蛋一鸟或两蛋。鸟蛋大多被当场打破,倒在地上挖好的一个小坑里,叫“倒月亮”。黄黄的蛋仁漂浮在蛋清中间,颇似十五的圆月。我们大声惊呼,原来麻雀蛋里装着一轮月亮啊!
小鸟捉回家来,先找来一个小纸盒,扎上一些小洞透气,再垫几块破布或棉花,就是一个鸟巢,把小鸟放进去养起来。放学回来,第一件事就是喂小鸟。我左手攥着小麻雀,右手把嚼碎的馍馍搓成小颗粒,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往小鸟口里喂,还撅起嘴学老麻雀“嘘嘘”叫着,小鸟张大了嘴,一粒一粒吃得十分带劲,也有不知饥饱以至被喂得胀死的。
就这样饲养了十几日后,小麻雀羽毛渐丰,整日扑打着翅膀,蹦来跳去。再经过我们的精心训练,渐渐达到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效果。若能有这样一只灵活听话的麻雀,在同伴中你的威信无形中会提高不少呢。
但到最后,所有的小麻雀不是翅膀硬了飞走再也不回来,就是被馋嘴的猫偷吃掉了。记得我养了一只,已经能跳会飞了,有一天晚上把它放在被窝里,第二天发现被活活压死了,为此我难过了好几日。
而今,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,各种建筑材料日新月异,原来的土坯房全部变成了砖木结构、砖混楼房,家家瓷片贴面,户户里外粉刷,再也见不到一丝一毫漏风漏雨的缝隙了,与人为邻的“老朋友”麻雀们便无处做窝,只好钻进了那些烟筒中。
屋外传来老麻雀急切的鸣叫声和碰撞烟筒的声响,随即打断了我的思绪。麻雀夫妇肯定是找不见自己的巢穴和鸟蛋而着急万分了。
怎么办?
我再次凝视着那两颗鸟蛋发呆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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